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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五章 絕境難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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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一集團的最高會議室燈火通明。已近午夜,裏面仍然爭論不休。值班的員工不住地往緊閉的會議室張望,不敢舉步,不敢離開。他們默默地猜測,那道朱紅色的門裏坐著整個集團的高層和股東,這一晚的決策或許能改變整個集團的未來。

久經沙場的範偉明臉上露出了茫然的困頓,這是在經歷了激烈、憤怒、無奈後的神色,雖顯弱勢,卻依然讓人無法窺探內心。相比,範城澤就顯得稚嫩了些,他一次次一遍遍地分析現狀,期望說服大家。畢竟年輕,又加上關心則亂,少了原有的沈穩,暴露出內心的焦慮,反而讓大家對他少了忌憚。範偉明愛憐地看了眼兒子,再看了看在場的人。除了趙宇的爸爸趙天明外,所有股東都莫衷一是,搪塞推脫。想當年,他在工地裏發不出工錢,一個個都可以不要錢,還拿出自己的家底讓他去付材料費好開工。可是,他們靠著自己發跡後,越有錢越珍惜自己的家底。如今一個個在埋怨虧了多少,一個個在算計著如果幫助會損失多少,一個個在推脫不想淌了渾水擔負責任。他突然站了起來,冷冷地掃視了一下大家,一句話也沒有說,轉身離開。趙天明連忙跟了上去,範城澤在後面喊了聲“爸爸”他都沒有回頭,會議室一下就安靜了,只有他的腳步聲和秘書的開門聲,直到門轟的一聲關了回來,大家才回過神來。

大家也陸續站了起來,有點不知所措,又想盡快離開。陳萬豪摁掉了煙頭,說:“我的意思,小澤很清楚了吧,我要工地。如果你給,我就把融資到的資金優先給你。”範城澤沒有回答,他不悅地瞪了眼他,甩了下一子,率先出去了,後面馬上跟了走出去了幾個人。李榮光走到範城澤身邊,低聲說:“落井下石的東西。你不用靠他融資,你手裏有個又好又大的項目,你不要忘記了。沒有談成不表示沒的談。”他的話讓範城澤眼睛一亮,疑惑地看了他一眼,只聽他連忙說:“我答應安徽榮府的銷售一開始,收到的資金全部墊補給公司。”範城澤嘴角有微微的笑意,點了點頭,對他的支援表示了感謝。李榮光拍拍他的背,意味深長地說:“其實小範總靠著金山呢,何必受制於人,委曲自己。”範城澤眼裏一陣波動,看到了李榮光投給自己鼓勵的眼神。旁邊一些人竊竊私語,跟著李榮光也走出了會議室。

偌大的會議室一下就空了,陳覺森給範城澤倒了杯咖啡,站在不遠處不安地看著他,只聽他說:“你回去吧,我去看看我爸爸。”陳覺森連忙跑上前給他開門,輕聲說:“剛才蘇曉言打電話來,說她在公寓,好像是熬了湯,說如果你沒空不會去也沒事,只讓我得空跟你說一聲。”範城澤點點頭,繼續往前走。

範偉明依然端坐在辦公桌後,專註於手裏的文件,看到範城澤進來,拿下來老花鏡,靜靜地看著他。他的淡定給了範城澤力量,心中擔憂似乎減少了幾分。

“爸,趙叔叔回去了?”

“嗯,他把有的資金都打進來了。難為他了。”

“你不問問我最後會議怎麽樣嗎?”

“呵,又能怎麽樣呢?大家什麽心思,我們很清楚,指望不上的。”

“趙叔叔的和我們目前融資的完全不夠,哥哥怎麽辦?”

範偉明拿出文件給他看,一看到上面的股份轉讓合同,範城澤楞了下。

“天一不是一個小公司,還能救不了自己的孩子。爸爸反正老了,他們都在虎視眈眈的東西,我也剛好能賣個好價錢。”

“不行,這是我們範家的公司。”

“阿澤,怪不得你媽媽要生氣誤會,爸爸知道你為了公司好,可是哥哥比公司更重要,我們只能出此下策。”

“對不起爸爸!我比誰都想救哥哥,也比誰都想保住這個公司給哥哥。”

範偉明楞住了,伸手握了握兒子的手,哪怕現在衣食無憂,但他的掌心依然有粗糲的觸感,他不住地點頭,說:“好孩子。爸爸信你。我累了,要回家休息去了。”範城澤站起來,連忙說:“爸爸,一定還有辦法的。這麽點資金,難不住我們的啊。”範偉明苦澀地笑笑,搖著頭,說:“我擔心你哥哥等不起,更擔心你媽媽精神承受不了。”範城澤看著爸爸蒼老的背影,到門口的時候還一不留神,腳磕碰了一下,看得他心裏更是難受。

整個小區都安靜了,只有他的窗口有微弱的光。

打開公寓的門,有一股淡淡的燉品的甜香,客廳裏的落地燈開著,蘇曉言坐在那裏看書,一看到他進來,連忙站了起來,臉上是意外和欣喜。

“不是在等我的嗎?怎麽看到我還這麽意外,以為我不回來?”他笑著問。“如果我不回來,會失望嗎?”

蘇曉言搖搖頭,說:“你來了會欣喜,不來不會失望。”言下之意,她是很理解他的忙碌和辛苦,這個時候的她只能默默地不打擾她。範城澤摟了下她的腰,寵溺地說:“真懂事。燒什麽這麽香?”

“你去沖下澡,我燉了烏雞煲桂圓肉湯,要不要蒸點饅頭,我下午做的。”蘇曉言知道範城澤近日勞累,但是什麽也幫不上,只能向媽媽學習燉了這個溫補的湯。本來想打趣說自己廚藝不精的,但看範城澤滿臉的疲憊,又不好說笑。他的襯衫都皺了,滿身的煙味,頭發塌了下來,沒有光澤,眼角耷拉,眼睛裏布滿血絲,眉心的細紋清晰可見。他對她點點頭,轉身進了浴室。出來的時候,看起來神清氣爽了不少,坐到餐椅上,心情看起來好了些。

雖然並不喜甜食,但這個湯甜而不膩,入味不油,喝到空空的胃裏,人舒坦了很多。饅頭更好,放了些雜糧堅果,松軟可口,他一時吃了三個,喝了兩碗湯,些許肉絲。拍拍肚子,一臉愉快地看著蘇曉言,眼神恢覆了尋常的戲謔,看得蘇曉言心安了下來。“娶你真幸福。”“我媽媽指導的。”蘇曉言如實回答。範城澤伸長手臂攔住了旁邊的蘇曉言,說:“不管是誰做的,我都幸福。”

“你哥哥的事情怎麽樣了?”

“還在籌款。”

“你嫂子還沒消息嗎?”

“是的,哪怕找到她,也沒有辦法從她手裏拿到錢的。”

“欣然前幾天找我,人都瘦了一大圈了。她很擔心,說都是她的錯。”

“讓她別自責,我們會想辦法的。她把別墅低價賣了,把錢都打給我了,還說要說動她爸爸,七七八八湊了近一千萬給我。”範城澤嘆了一口氣,說:“這個時候我也沒推,讓趙宇擬了份借款合同,明天送去給她。

“嗯。她說在借款,能湊多少是多少。”蘇曉言想到了自己這個時候是一點點都幫不上範城澤,有點抱歉地說:“我問了西西爸爸,他說暫時實在沒錢,如果有第一時間把我投的錢給我。”

範城澤楞了下,馬上笑笑摸摸蘇曉言的頭發,拉她起身,說:“你的小錢也起不到作用的,別在意。走吧,睡覺去了。”

範城澤摟著蘇曉言,像個孩子一樣,蜷縮在她的胸前,想從她的身體裏吸取安然。蘇曉言抱著他的頭,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發,想哄西西那樣,撫摸著他的背。困意襲來,這樣的夜,難得的平靜,撫慰著範城澤焦慮的心。

第二天傍晚,天一集團附近的咖啡廳。

陳欣然一直在張望,臨窗的位子,外面太陽直直地曬了進來,她都不知覺。看到範城澤進來,她連忙站了起來。範家兩兄弟長的雖然不像,但身高和氣質卻是類似的,恍惚間,她似乎看到範城光了一般,心裏更是有百般滋味。

“欣然。這個是借款合同,你別說不需要,天一不是哥哥一個人的,到時候這些都是要算的。”範城澤拿出筆給她簽字。“抓緊時間給你後補上。”

陳欣然簽了字問:“有什麽消息嗎?”

“還好的。打了關系了,不會為難哥哥的,真心替哥哥和天一謝謝你。”

“我能支配的也就這些錢,我還在說動我爸爸賣了一部分廠房。”

“千萬不要。叔叔有叔叔的事業,不能難為他。”

“我爸爸就我一個孩子,他的資產就是我的,我只不過提前用了。”陳欣然的眼睛裏有股淡淡的驕傲,範城澤不免感慨,這個驕傲的女孩子據說看不上k市所有的男人,卻甘願做哥哥的小三這麽多年。可他因為事多,也沒心情跟陳欣然贅言,便站了起來,說:“等哥哥出來了,我們再聚聚,我記得哥哥很喜歡吃你媽媽曬的墨魚幹,下次讓曉言再燉起來。”

陳欣然眼睛濕潤,吸了吸鼻子,用力地點點頭,看著範城澤轉身離去,心裏又因著範城光的事情七上八下。

範城澤疾步走出咖啡店,剛要推門,旁邊的人也來推,兩人微微碰撞了一下,他看也不看旁邊人,只是連忙說:“不好意思,你先請。”便想等他出去,再出門。誰知那人也不動,讓他忍不住側臉看了看。只是一眼,他便率先推門走了出去。那人隨後跟了上來,快步跟上了自己。

“怎麽?我們都算仇人了?你小範總連起碼的招呼都不跟我打了。”

“王科長好,剛才眼拙沒看到。”

王思思依然是笑臉,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邊,一時半會沒有離開的意思,範城澤不得不在一個偏僻處停了下來。

“有事?”他淡淡地問。

“剛才那個好像不是那個離異女啊,換女朋友了?吵架了?看她都要哭了?”王思思答非所問,反而問了一連串的問題。

範城澤深吸了一口氣,強忍住內心的厭煩,回答:“那個是我女朋友的好朋友,我們有工作上的往來。”

王思思用力地點點頭,表示接受,卻慢悠悠地說:“哦,你哥哥的小三,剛剛檢察院出來的那位。”

範城澤很是不悅,又奇怪她對自己家的事情了解這麽多,但憑他心性卻不露聲色,只是依然淡淡地答了一句:“是的。”便舉步想走。

王思思依然跟著他,也不介意範城澤一臉冷漠,繼續說:“你哥哥怎麽樣了?”

範城澤知道這次偶遇,王思思是不會跟自己“撒肩而過”的,便識趣地停下了腳步,終於定睛地看著她,說:“謝謝關心,過幾天應該可以回來了。”

王思思聽完,毫不做作地大笑起來,說:“我聽到的版本可不是這樣的,聽說範家父子為了籌資營救大範總,能借的都借了,接下來就要賣公司了。我說的是嗎?”她一臉的挑釁雖然觸動到了範城澤,但看他的臉上肌肉抽動了幾下,卻並沒有發怒,便繼續期待著等待著他的回答。

“是!”範城澤這麽誠實肯定的回答,反而讓王思思有點不知所措,面露了些許尷尬。只聽他繼續說:“你要我這個答案的目的是什麽?誠心關心?我剛才也已經謝謝你了。說風涼話?你跟我認識這麽多年,你知道我從不在意這些。我們範家的事情,全k市皆知,看熱鬧的多的是,我也不在意多你一個。”

範城澤淡然一笑,那抹笑容讓王思思迷失了自己,恍惚了片刻,才發現他已經轉身向前走了,連忙喊起來:“城澤!”範城澤只能再次停住,轉身看著幾步之遙的王思思,思量著她還想幹什麽。

“你問我要這個答案的目的是什麽?如果我的目的是想幫助你,你會接受嗎?”

王思思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,範城澤不得不收起渙散的心神,認真地看著她,她今天的穿著略顯隨意,一件真絲白t,一條碎花裙子,恍惚間讓他想起在h城初識那會,他以為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公務人員,他們之間的感情雖不是男女之情,卻也誠摯簡單,哪裏像現在這般處處充斥著交易。

“會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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